專訪阿蘭·朱利安：“能用影像講述內(nèi)心，那才優(yōu)秀”

(Alain Julien)，一臉絡腮胡子，他是法國著名攝影師馬克·呂布的外甥。 2011大理國際攝影節(jié)總策展人簡介

   阿蘭·朱利安(Alain Julien)

   法國人，1952年出生，曾參與創(chuàng)立法國佩皮尼昂攝影節(jié)，曾任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組委會藝術策劃委員會副主任兼歐洲聯(lián)絡處首席代表，2005年首屆連州國際攝影年展創(chuàng)辦人之一、海外主策展人，同時他也是2005年、2007年兩屆廣東美術館“國際攝影雙年展”的策展人。此次，阿蘭擔任大理國際攝影節(jié)總策展人，攝影節(jié)主題為“生活在別處”，展覽時間從9月25日到10月7日。

   阿蘭·朱利安(Alain Julien)，一臉絡腮胡子，他是法國著名攝影師馬克·呂布的外甥。此次他受邀擔任第三屆大理國際攝影節(jié)總策展人，負責策劃展覽海內(nèi)外80位攝影師的作品，作品中有一半以上來自中國攝影師。

   雖然將舅舅馬克·呂布的部分作品帶到了大理，但阿蘭最近十年最關注的是中國攝影師�！拔易铌P心的并不是攝影，而是攝影師。通過攝影表達內(nèi)心的攝影師，如果他們有‘話’要說，而且有能力通過影像把‘話’說出來，他們就是優(yōu)秀的�！�

   用重要與否來評判作品

   記者：這些年你一直關注中國攝影師的作品，大理攝影節(jié)上的哪些作品讓你印象深刻？

   阿蘭：首先我要強調(diào)，我喜歡長期關注一個攝影師的發(fā)展，看他們的作品是如何成長和進化的，因此很多攝影師給我的深刻印象并不只來自本次攝影節(jié)。比如羅永進、駱丹，還有既作為策展人又作為攝影師參展的顏長江，以及代表傳統(tǒng)學院派的安哥，他們都極其出色。

   其次，我最關心的并不是攝影，而是攝影師。我并不關心那些“技術派”，而關注通過攝影表達內(nèi)心的攝影師，如果他們有“話”要說，而且有能力通過影像把這些“話”說出來，那么他們就是優(yōu)秀的。

   對我來說，我不想用好壞區(qū)分作品，而是用重要與否來評判。如果這張照片在當下非常重要，那么就是好的。比如說，此次參展的姜健作品，乍一看只是個普通中國人在法國的肖像攝影，但仔細看發(fā)現(xiàn)他表達的是一個中法文化的碰撞，因此照片很特別。

   記者：能否具體談談中國攝影師的發(fā)展軌跡？

   阿蘭：比如此次參展的河南洛陽攝影師王豫明，是我認識的第一個中國攝影師。1999年我認識他，10多年來，他驚人地保持著對題材始終如一的敏感度，一步步通過改良和探索攝影表達方式，來傳遞內(nèi)心情感。和許多攝影師不同，王豫明持續(xù)不斷地關注同一類題材，并且越拍越好。(編者注：王豫明十余年來關注鄉(xiāng)村題材。)

   數(shù)碼技術顛覆“真相論”

   記者：年輕一代的攝影師和前輩之間有何不同？

   阿蘭： 有巨大的不同，同時也有相同。首先，攝影本身就是一代代進步。兩代攝影師的最大區(qū)別和“Photoshop”（后期處理）的技術發(fā)明有很大關聯(lián)。年輕一代的攝影師生在一個數(shù)碼后期時代，他們很容易掌握這門技術，而老一代攝影師卻是一步步走到今天。

   在沒有“后期暗房”的時代，老一輩人曾經(jīng)一度相信攝影就是記錄“真相”。但是從意識形態(tài)上來看，這種想法是錯誤的，因為不同國家的都會把攝影當作一種政治宣傳的工具，尤其是在面臨政治危機時，但當時那些攝影師可能并沒有意識到這點。

   現(xiàn)在，Photoshop的出現(xiàn)輕而易舉地顛覆了攝影的“真相論”。年輕一代出生在這個沒有“真相”的年代，所以很容易接受這個理念。這既是技術層面的進步，也是意識形態(tài)上的解放。

   人們曾經(jīng)認為1840年攝影術誕生后，繪畫藝術只有死路一條，但事實并非如此。攝影的誕生反而拯救或者說解放了繪畫的形態(tài)�，F(xiàn)在攝影的發(fā)展也是這個道理，新舊兩代人的成長背景不同，但最終將面臨共同的課題：表達自我，講述內(nèi)心，這才是最真實的，而不是利用客觀現(xiàn)實。

   記者：這幾年，攝影圈有幾個潮流，比如拍攝人造景觀的新景觀攝影，還有一組時間跨越度很大的“老照片”。你有什么看法？

   阿蘭：你說的這兩類也正是我感觸最深的。不論是那些新景觀攝影還是時間跨度很大的拍攝項目，他們背后都在傳遞同一個信息，就是中國人（不單單是攝影師）的捫心自問：關于未來的希望、恐懼，對于改變的不確定，以及對于當下存在感和身份感的叩問。其中，在中國，“改變”這個命題尤其重要，在藝術圈內(nèi)也普遍受到關注，攝影也是作為其中一門藝術在反映“改變”。

   “傳媒業(yè)不能依靠廣告”

   記者：作為一個職業(yè)攝影師，似乎普遍都有“生存困境”。

   阿蘭：在市場面前，攝影師永遠是被動的。在中國的大小城市有很多博物館，很多地方?jīng)]有物盡其用，甚至對保護和保存作品不屑一顧。倘若10年后，一半的博物館被改造成酒店或是購物商場，剩下的一半博物館可以真正利用它們的空間優(yōu)勢，有的放矢地做攝影收藏，那么對于攝影師來說，這都將是一個希望。

   我認識很多攝影師，他們都不是靠攝影生存的，甚至有的情愿做酒保也不愿意做時尚攝影師。因為做酒保雖然賺得少，但無關攝影，創(chuàng)作上是自由的，“眼睛是自己的”；做時尚攝影雖然賺得多，但會受到很多限制，甚至有時不得不“玷污”藝術理念。

   記者：連續(xù)兩屆的大理攝影節(jié)都設有“新媒體論壇”環(huán)節(jié)，你如何看待新媒體？

   阿蘭：新媒體只能說明一個現(xiàn)象，那就是“傳統(tǒng)媒體將死”。只是，所謂的新媒體究竟有多“新”，也值得商榷。就好像一幅畫，已經(jīng)有了裂縫，如果只是表面上涂一層掩蓋裂縫，那么裂縫始終還是存在的。所以，我覺得媒體從業(yè)人員應該想明白傳統(tǒng)紙媒消亡的真正原因。就我看來，所有傳媒，不論新舊，凡是要和廣告、商業(yè)等掛鉤的，都無異于自殺，傳媒不應該靠廣告為生。人們買報讀報，不是為了看廣告，而是為了了解事實。傳媒應該成為傳播真相的地方，不受錮于政治與經(jīng)濟，這才是真正的生命力。

   記者：你參與策劃了平遙和連州攝影節(jié)，現(xiàn)在又來大理做總策展，這幾個攝影節(jié)有什么不同？

   阿蘭：目前來看，中國的攝影節(jié)都不夠好。來攝影節(jié)，是為讓攝影師之間、策展人之間能有充分的交流。從這一點看，國內(nèi)的幾大攝影節(jié)都不是成功的，展區(qū)被分割得過于零散。另外，參加攝影節(jié)人員背景單一，大多是攝影師，卻很少見到國內(nèi)的攝影評論家、美術館和博物館的策劃人、畫廊總監(jiān)和出版人等。

   這次大理攝影節(jié)，我只有4個月的時間準備，在法國、英國、意大利，啟動這么大的項目至少要兩年。在中國，一切都太“快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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